乐云公主精致眉眼难掩唏嘘:“说实话,当惊闻……我所酿的醉千秋,是害母后、晓哥儿和余家舅舅出事的根源之一,我的自责如潮来潮往,时不时抨击内心,故而躲藏至此,懒理京中事,你们不怪我吧?”
“姐姐何必多思?一切皆为巧合,即便不是醉千秋,也会有舅舅爱喝的其他酒。烈酒功效相类,结果并无二致。”
夏暄软言抚慰两句,感叹:“倒是我,一直认定,储君之位纯粹按照‘有嫡立嫡,无嫡立长’的惯例,殊不知那性子沉柔的小表姨,竟在背地里作了推手……
“你说我该感激她,为我们兄妹三人所作的牺牲?抑或谴责她构陷二哥,引发齐氏后来的一连串动作?每每想起这储君之位掺杂了瘆人的阳谋暗算,我便周身不畅,如坐针毡。”
乐云公主失笑:“殿下安慰我之后,反过来要我安慰?您为国本之尊,受万民景仰和供奉,又要担当天下人的未来之主,压力可想而知。偶有颓丧之言,在姐姐面前说两句倒无妨,可千万别让人逮住把柄。”
二人并行至东面的居所,夏暄回想曾与晴容同行过此路,遗憾那阵子他情绪不佳,醋意横飞,态度恶劣,丢下她自顾入内。
真想给当时的自己扇上两耳光。
念及此处,他归心似箭,催促长姐信中“要事”为何事。
“急什么?”乐云公主见他心绪不宁,笑道,“殿下难得来一趟,不妨盘桓数日,正巧我从阿皙那儿抢来一位小姐妹,请她给殿下作伴,可好?”
夏暄第一反应是陆清漪,登时撒手摇头:“姐姐既另有女客,我理应回避。”
“当真不要?”乐云公主似笑非笑,“那……美人归我,殿下莫后悔。”
顿了顿,她陡然提高嗓音:“妹子,随我到溪边散散心呗!”
夏暄俊颜漫过怒色,正欲拂袖转身,忽闻一熟悉清音自墙后飘荡而至,教他心跳微抽。
循声望向垂花门,但见一月白衫裙的少女迤迤然行出。
玲珑白玉镶珠璎珞,环佩精美,宽大披风掩不了纤细身段。
丽色惊人,眉似烟黛,眼如清溪,雪肤娇柔,腮边弥着浅粉,染了口脂的檀唇抿起一丝戏谑浅笑,让人从凛冽冬日瞬间飞向满园春色。
竟是……他心心念念的晴容!
夏暄怔怔失神:做梦了?
···
晴容受邀至此将近半月,一则陪伴乐云公主,缓解她对旧案的愧疚,二则听从她的安排,向宫里的老嬷嬷学习天家礼仪、制度、规程,了解皇宫各处的配置和状况。
两位公主闲来品茶谈心,游山玩水,感情更进一步。
适才,她隔墙听姐弟二人对话,又好气又好笑,当下对夏暄盈盈行礼:“小九见过太子殿下。”
夏暄长眸瞪视她,如怨,如恼,如有从天而降的强烈惊喜。
他瞄了一眼尤为低调的装束,唉,早知她在,他该换身风度翩翩的袍裳,再把残余胡茬修干净些。
乐云公主存心怄他:“殿下请自便,我和小九先出门。”
“不成!”夏暄强行拦在长姐和晴容之间,“把她还我。”
乐云公主笑眼弯弯:“我将美人让给殿下,能获什么补偿?”
夏暄差点想把随行的甘棠卖掉,犹记曾对长姐撒过谎,只得改口:“东府的窖藏佳酿,随姐姐挑!”
“如花似玉、娇滴滴的九公主,就值几坛子美酒?我何曾做过亏本买卖?”
“姐,我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