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茉原以为他要来发难,毕竟昨日她明明听到他当众说了句“多有冒犯,特来致歉”,她却置若罔闻,铁定让贺祁面子上不好过。
眸光淡然扫过贺祁那身团云纹靛蓝色直身,她微微浅笑:“贺少东家驾临,有失远迎。”
贺祁听闻她又唤自己为“贺少东家”,长眸掠过半惊半怨之色,“贺祁多有得罪,专程向你道歉。”
秦茉注意到他身旁的高几上放了一长匣,示意请他坐下。既然他姿态放低,她也该给他个台阶。
“听闻昨儿马车从秦园归来时,曾于道上巧遇贺少东家,恰好我夏日困乏,睡得昏沉,未下车打招呼,好生失礼。”抿了一口莲心茶,她桃花眸微垂,语气淡淡的。
贺祁当然明白是托词,笑道:“是我冒昧了。”
“贺少东家,上回的围髻,我不能收。”秦茉向翎儿使了个颜色。
见翎儿捧出翠绿织锦盒,贺祁眼中惊惶更盛,双手连摆,“茉……秦姑娘,就当是我赔礼,你留着吧。”
秦茉并不乐意将他意图非礼之行翻出,冷言道:“赔礼?不过是语言上小小冲突,这礼太重,我无法收受。”
为了酒坊生意,她一贯笑面迎人,尤其在合作商家面前,更未流露过半点脾性。
贺祁眼角瞥向两个丫鬟,转而对秦茉低声道:“姑娘,一切是我处理不当,我往后不敢了。我是……我真心倾慕于你。”
这猝不及防的表白,使得秦茉手上杯盏一晃,温热茶水差点儿溢洒而出。
自豆蔻之龄起,她因样貌与家世出众,不乏镇上各村落的探听与追捧,但她正逢母亲病逝,后又遇到婶婶和叔父的离世,无人敢提亲,这些年来,也就贺祁一人,敢当面表明心迹。
顷刻间,秦茉心跳骤停,耳根滚热,唇边的笑有一息间凝滞。
直视她的明净若清溪的水眸,贺祁剑眉微扬,星目深邃,温声道:“我最初以为,只要锲而不舍地待你好,你便会倾心于我;后来又觉着,你不喜欢我的百般迁就,就想试一下别的招,不料更招你反感。”
他身为少东家,这话当着两个丫鬟直言,可以说是连面子都抛得一干二净。
秦茉心有些乱。他说的未必全是真,但也假不到哪儿去。
她想拒绝,但要如何拒绝,才不至于让对方颜面扫地?姑且不论他是贺家人,不好得罪,即便为普普通通的追求者,也该得到应有的尊重。
“贺公子,”她换了称呼,“你的心意我明了,咱们还是保持原来的生意往来,当个朋友就好。”
“你不肯原谅我?”贺祁拳头一紧。
“我当时的确很生气,可你最终没做出格之事,事后我气也消了。往后,只要你以礼相待,我便既往不咎。至于宝石围髻,请你务必拿回去,连同你带来的礼物,也一并带走。”
“既是朋友,我送你点东西也不成?”贺祁还在挣扎,坚持不取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