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毅躲在供桌之下屏息不动,但见烛火亮起,几个脚步在屋子里四处走动。从供桌下方的缝隙看出去,可以看到几双靴子来回走动,并有四处翻找之声。
不久后,一名洪亮男子的声音道:“老主持,抱歉的很,我等奉命拿人,不得不前来叨扰,并非有意得罪。还望老主持不要怪罪。”
一个苍老的声音道:“阿弥陀佛,老衲了解。诸位可搜周全了?我这禅房之中可藏有你们要抓的人?”
那洪亮男子声音笑道:“已然搜周全了,并无他人。帷幕之后,箱笼之间,甚至禅床之上都搜了,都没有。哈哈哈。”
苍老的声音道:“都搜了是么?可莫要遗漏,免得回头又生麻烦。是了,这供桌之下似乎没搜,要不要搜一搜?”
周毅听得真切,身上出了一层汗。这说话的老主持是不是找事?人家都搜完了,偏要提醒他们搜供桌底下,看来这一劫难逃。周毅伸手手握住靴子里的匕首,准备拼死一搏。
“哈哈哈,倒也不必了。佛龛脚下,不敢造次。叨扰,叨扰,我等告辞。别处去搜。”那男子哈哈笑道。
苍老的声音道:“也罢。惠安,告诉寺中所有人,让兵马好好的搜一搜,也好还我寺庙清白,免得认为寺庙之中藏有细作。不要阻拦他们。他们也是公务在身,都不容易。阿弥陀佛。”
一人答道:“遵主持之命。”
那洪亮声音的男子笑道:“多谢老主持。我定命手下众人小心行事,不损寺中物品分毫。如此,便告辞了。”
苍老的声音口宣佛号。那洪亮声音的男子大声道:“我们走,别处去搜。告诉所有人,仔仔细细的将寺庙搜一遍,不得遗漏。”
众人齐声应诺,脚步声杂沓远去。
“你们也去吧,我打坐歇息了。”苍老的声音吩咐道。
几人纷纷答应,脚步声远去。禅房之中安静了下来,远处嘈杂声依旧不断,想必是兵马正在别处搜查。
周毅趴在供桌之下不动,禅房之中烛火摇弋,光影闪闪烁烁照亮供桌下方空隙。耳听得那老主持在房中踱步,心中希望他赶紧上床歇息,自己好趁他睡着了再溜走。像是明白周毅的心思一般,那老主持踱步片刻之后便走到床边。禅床吱呀呀的响,从下方缝隙看到两只鞋子落在地上,显然那老主持是上床了。
周毅静静地等待着,但听得寺庙各处嘈杂无比,呵斥叫嚷之声搅的佛门之地不得安宁。而房中老主持似乎也根本没睡着,烛火还亮着,他也并未发出酣睡之声。周毅只能等待,搜查的兵马还在寺庙之中,一旦老主持发现自己叫嚷起来,自己还是逃不脱。
趴在满是灰尘的供桌下方,冰冷的地面让人身子发凉。更让这少年难受的是,眼下之事不知如何是好。就算今晚逃脱,也不知如何脱身。白天这么一闹,周毅认为自己做的事已经暴露,庾府是不能回去了,回去就是自投罗网。而母亲还在庾府之中,又无法救他出来。
最重要的是,阿爷恐怕已经离京城很近了,他浑然不知情形,一旦进了京城,一家人便要全部被困死在这里了。
周毅思绪繁杂,心潮翻涌,脑子里乱哄哄的。不知过了多久,寺庙之中的嘈杂声已经消失。竹哨的声音应该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。那说明搜查的兵马已经离去了。就在此时,周毅听到噗的一声响,禅房中的烛火熄灭。
周毅心中大喜。看来老主持终于要睡觉了。只需再等片刻,等他睡着了,便可爬出去溜走了。
但周毅还没高兴片刻,便听那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:“还不出来么?那些人都走了,你也该出来了。”
周毅一惊,热血上涌,顿时便想着抽出匕首冲出去。原来自己早已被那老主持发现,自己还以为躲的天衣无缝。
像是知道周毅的想法一般,那苍老的声音道:“哎,出来吧。老衲若是要害你,适才便将你供出来了。快出来,躲在供桌之下,就像只偷吃的老鼠一般作甚?”
周毅吁了口气,慢慢的从供桌下爬出。屋子里光线虽然黯淡,但有长窗上月色的映照,依旧能看得清。但见禅床之上,一名老者盘膝而坐,身上宽大的袍子遮住身体,头上光秃秃一片,反射着淡淡的光。
两人都互相打量着对方,一时场面怪异。
“原来是个少年。却不知为何被这么多兵马搜捕。杀人了?放火了?还是犯了奸邪之罪?”老主持缓缓道。
周毅答非所问,沉声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房中的?”
老主持呵呵一笑道:“老衲不是说了么?你不过是只偷吃的老鼠罢了。”
老主持向供桌上一指,周毅顿时明白了过来。自己偷吃了几个供品,那老主持显然是看到了供品缺失,所以知道有人躲在房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