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共四人,一个常年待在与河西相隔千里外的宁州边关、两个没多少离开京城机会的兵部堂官。唯有刘知远主政蜀地,临近河西,粗俗直白点说,二者完完全全是邻居。
一墙之隔,哪怕再无心关注,也能听到点响动,看见些真相。
正因如此三人并没有打断他的碎碎念,只是竖起耳朵静静聆听。等讲完停下不再发一言,周老将军方才转头饱含深意看过去,双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担忧。
“知远你……”
“先生,带兵十几年,当官也十几年,艰难困苦经历过,大红大紫同样也经历过。到这份上,国公、侯爷无非一个头衔罢了,算不得什么。可人啊,总得靠点什么活着,您说……”
“对么?”刘知远声音依旧微小,但态度越来越坚决,越来越言之凿凿。
“唉,何必呢?”周老将军闭上浑浊的双眼,悠悠长叹一声。
沉默良久他才抬起手,想说点什么劝劝,想了想又缓慢放下。
“随你去吧。儿大不由娘,何况老头子这个师傅。”
话音落下他好像被抽空浑身力气,双手死死按着扶手,瘫软、蜷缩在太师椅中,似乎转瞬间苍老了好几岁。
石厚载和林秀章二人不约而同暗自轻叹口气,眼眸下垂不敢再看刘知远一眼。
前路茫茫,扑朔迷离,或死或生未可知也。
反倒是刘知远,瞧见三人这副模样不禁咧嘴而笑,“你们干嘛挎着脸,我不过去见柳师兄一面,顺带聊聊昔日往事,又不是拔剑拼命。尽弄那些‘壮士一去不复返’的氛围,真是……”
“嗐。”林秀章别过脸强扯出些许笑容,开口打趣道:“我们认他这个师兄,他可不一定认我们这些师弟哦。”
“胡说八道!拜在同一门下,不是师兄弟难道还是仇人?”石厚载语气里带着不满。
“同床尚且有异梦呢,何况同室操戈。”林秀章有什么说什么,直来直往没有半点拐弯抹角。
周老将军抬起手止住二人话头,“好了好了,都少说两句吧。知远还没出京城呢,怎么?想把人活活吓死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