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不甘,他的荣耀,他的文武双全,他的机关算尽,他的小心谨慎,他的一切的一切,在摸到这枚铜钱的时候,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。
这一刻,他突然想到,自己一个鸿胪寺右司郎中,此时此刻为何会默默无名的死在这里?
想通了这一点,反倒是有些释然了。
不甘嘛,生时不甘平庸,死时也不甘如此默默无闻……倒也恰逢其会。
与之相比,修为更弱的罗汝楫在被一枚铜钱穿入喉咙之后,更是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。
……
赵佶怔住了,这一刻,他觉得那种恐怖的噩梦又来了。而且似乎从梦境中来到现实。
罗汝楫倒在身边,万俟卨还没倒……原本正在帮他理顺真气。
此时此刻万俟卨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,另一只手捂着喉咙,喉咙正在源源不断的汩汩冒血,整个人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靠在他身侧,乃至于血水很快染了他半身。
赵佶脸色木然,他刚刚还喷了一口血,此时此刻,竟然感觉这浓重夜色里,似乎到处都是血腥,到处都是血水。
“你真是官家?那个道君皇帝?下令征收花石纲的那个官家?”
黑夜中,似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前方出现,但是赵佶看不清楚……此时此刻,他的世界全都被一股让人恶心欲吐的血腥气给充塞。
不过在听到来人的问话,还有亲眼见到万俟卨和罗汝楫倒在身边的时候,赵佶多年残留的那股至尊之气到底还是支棱了一些。
却是开口朗声道:“没错,朕便是太上道君皇帝,道教教主赵佶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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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里似乎传出一股嗤笑声,随后有些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:
“既然是你,那冤有头债有主,俺却是有笔账要跟你算一算了。”
“什么账?朕从不欠人账!”赵佶冷哼一声,到底是有着九五之尊的多年气魄。
那人语气依旧沉稳,却是不急不躁:“俺是河南信阳人,家里有三个兄长,两个妹子,俺排行老四,姓孔。”
“当年,俺家里也算是殷实,有十二亩地,两头牛。兄弟姊妹几个天天打草洗槽,把牛养的壮壮实实,十里八乡谁见了都要竖大拇指说好的。”
“政和三年,县衙里的人突然讲俺家的牛养的好,要运到东京去进贡给官家。在牛角上贴了黄封条儿,嘱托俺家要好生照料,但凡是掉了膘落了毛就要拿人。”
“后来,不知道哪个该杀千刀的在牛腿上划了一刀。衙门里的官差见了,不由分说就把俺爹和俺大哥给关起来了,牛也被运走了。”
“俺娘散尽家财,地都卖了,上下打点。官差却都只说官家生了气,有圣旨下达,不准俺爹和俺大哥放出来。”
“一来二去,俺好好的一个家弄得家破人亡,两个妹子嫁了人都被欺负,后来跟俺娘一起投井自尽了。”
“俺就想好好的问问你……你这个官家到底是咋回事?凭啥看上了俺家的两头牛,就百般刁难,害得俺一个堂堂巅峰宗师,修行有成回到家里,连一个亲人都见不着了,只能沦落在外流离失所呢?”
“……”
赵佶只觉得那股深沉的噩梦变得愈发沉重起来,然而当此时刻,他却变得有些茫然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