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最终妥协了,在村小学当了一名代课教师。
第一堂课,他站在讲台上,看着下面十几双清澈的眼睛,忽然觉得喉咙发紧。
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第一个字时,他听见窗外有乌鸦飞过,发出刺耳的叫声。
粉笔“啪”地折断,白灰溅在褪色的中山装上,像未化的雪。
他低下头,整理了一下情绪,又拿起一支粉笔,继续写下去。
可那些孩子们的眼睛,却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梦想,心中一阵刺痛。
真相是在一个雨天揭开的。
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,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。
雨帘中飘来艾草燃烧的苦香,那股味道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,让人窒息。
他正在批改作业,红钢笔水突然断流,在作业本上洇出猩红的泪痕。
这时听见母亲在里屋翻箱倒柜,樟脑丸的气味混着霉味从门缝钻进来,让他忍不住皱眉。
推门进去时,看见母亲跪在樟木箱前,银白的发丝粘在潮湿的额角。
她手里攥着一个泛黄的信封,泪水打湿了信封上的邮戳,水渍沿着“北京”二字蔓延成河。
“娘,这是……”落华的声音戛然而止,因为看清了信封上的字——“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”。
母亲的手剧烈颤抖,信封从指间滑落,飘到他的脚边,像片凋零的银杏叶。
弯腰捡起的瞬间,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。
他发现信封的封口还完好无损,浆糊的痕迹像道愈合的伤疤。
母亲泣不成声的话语混着雨点击打瓦片的声音:“那年……那年你爹说,怕你去了京城就忘了这个家……”她的手指深深抠进樟木箱的雕花,木屑刺进指甲缝,“我……我也糊涂……”
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,蓑衣上的雨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。
老人佝偻的背影像一株被风雨摧折的老树,沟壑纵横的脸上淌着雨水还是泪水,早已分不清。
落华攥着通知书,指节发白,纸张在掌心发出细碎的悲鸣。
他忽然想起那些失眠的夜晚,想起邮差空荡荡的车筐,想起父亲蹲在门槛上抽烟的背影
那一刻,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落华不顾一切地在父母的呐喊声中跑出了家门,奔跑站在雨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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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,也冲刷着他的心。
他终于明白,那些所谓的“耽搁”和“失落”,其实只是命运开的一个残酷的玩笑。